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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病平台】視病猶親 因為初衷（上）





: 編者按：這是一篇真情流露的醫學生與病人互動的故事。醫學教育的理想境界，就是讓學生透過照顧病人，獲得臨床知識與技術之餘，還能夠繼續保留踏入臨床醫學最純粹的初衷。本文可見這位初披白袍的醫學生，不忘以病人或家屬立場設身處地的同理心。【醫病平台】特安排這篇橫跨醫病的好文章在同一星期，以上、下篇連續刊完，讓醫病雙方可以感受醫學生在照顧病人時，所帶給病人與家屬的溫馨。

選擇這家實習清水當舖房屋一胎二胎管道醫院，因其是我學習臨床醫學的起點，也是我接觸醫療的原點。

三年前，我給自己立下志向，將來要成為一位醫生，一位能夠照顧人的醫生。十一月一日是實習正式開始的第一天，緣份如註定似的，當天是阿嬤離開的三週年。我記得當我前一天告訴爺爺這件事情時，他說，「感覺是阿嬤牽著你的手進醫院的。」在我踏入醫院的大門時，我真的感受到一份三年前往返醫院和家的熟悉。

在這醫院的三個月，我接觸到了許多病人，每一個相遇都讓我印象深刻，我感謝病人願意信任我，儘管我是一個穿著短袍、動作不太俐落的醫學生。我珍惜病人給我學習的機會，身體檢查、病史詢問在三個月的訓練之下有所長進。但最重要的是，他們敞開心胸和我分享生命故事。

星期一的早晨，往往是最具挑戰性的時刻，在短時間內我們必須快速瀏覽病人資料，並向老師簡短報告病人的狀況。在內科訓練已經兩個半月，我在接待病人有了基本的功夫，因此當我被分配到這位病人時，我便已經利用最高效率閱讀完病人本次的入院資訊。

「67 歲女性，沒有高血壓、糖尿病和其他過去疾病。在去年十二月新診斷胃腺癌，並且有腹膜轉移，沒有接受積極的化學治療，目前以疼痛控制和緩和醫療為目標。這次入院是因為上腹部悶痛與咳嗽長達三天的時間…。」我在內科團隊對著主治醫師、專科護理師、實習醫師學長姐報告著這一位新病人資訊。在還沒看到這一位病人之前，我對他沒有多餘的想像，唯一的資訊來自電腦螢幕上前一天值班醫師的病摘記載，以及欄位中的各項抽血數字。

當天下午，複習完病人所有的過去病歷後，我帶著聽診器、一張紙、一支筆，單獨前往病房。我心裡想著老師的上課內容，口中逐一默念著「清單（checklist）」中的項目，提醒自己在進入病房後不要漏掉任何一項。

「阿姨您好！我是一般內科陳醫師團隊的實習醫學生許程皓，在阿姨住院的這段期間之內，我會負責照顧您，如果有任何我能夠幫忙的請阿姨儘管跟我說。」這是我在這醫院內科的第三個月，我很慶幸自己又再一次自信地說出自我介紹。烏雲蒙蔽上午溫煦的陽光，病床邊看似兒子的男人向我點頭示意，我沒有得到更 多的回應。我知道病人的感受，我知道家屬的感受，因為我自己也曾是坐在床邊的男孩。

「阿姨，請問上腹部疼痛是在什麼部位？一到十分大概是幾分痛？有沒有什麼姿勢會讓您比較緩解或是加劇疼痛？…」 如模板式的問題列表在十幾分鐘內完成，阿姨除了回答我的問題之外沒有多餘的回應。我能感受到阿姨的疲累與不適，因此我加快了身體檢查，去除不必要的多餘項目，盡可能縮短今天的互動時間。

「阿姨，今天的病史詢問和身體檢查大概告一段落，我會將結果整理並報告給陳醫師。謝謝阿姨，請您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會再來看您。」我輕輕闔上房門，在走回醫師工作室時，我不斷自問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我究竟是在幫助他還是帶給他更多不舒服。回到工作室，我將一切蒐集到的結果透過鍵盤轉為文字，按下存檔鍵，方才的對話和互動成為了病歷系統中的一字一句。

又過了兩天，我維持每天早晚到病房問候阿姨和觀察變化的習慣，對話的內容和身體檢查的項目一如過往，我盡可能仔細聆聽呼吸聲和腸音，在做腹部觸診時也更加謹慎，不要讓阿姨覺得有任何的不舒服。因為新出現的胸部疼痛和右上肢腫痛，新安排的檢驗結果顯示病情出現了變化。輕微的肺動脈栓塞和右上肢深層靜脈栓塞象徵著惡化的病況，這兩種疾病是過去 書本常見的鑑別診斷，但卻是我第一次在臨床上看見。不再接受積極的化學治療是病人、家屬和醫療團隊考量種種因素的共同決定，但關於 DNR（拒絕心肺復甦術，英语：Do not resuscitate）的簽署卻似乎還沒達成共識。而在病情出現變化的時刻，主治醫師向病人家屬提及 DNR，但能夠從家屬的反應中得知，他們似乎還沒能夠接受疾病的殘酷事實。

（阿姨一共有三位子女，分別在不同國家有自己的家庭和工作，當阿姨生病住院之後，他們第一時間從各地飛回台灣照顧阿姨，孝順之情從第一天就讓我印象很深。）

住院第四天的傍晚，我同樣以最佳效率完成了份內工作，習慣性地在離開醫院前再 到病房看看病人。我在病房外重整思緒，深呼吸一口氣。我敲了敲房門，打聲招呼後進入病房。阿姨和大兒子坐在病房內用餐，手中合法房屋一胎二胎融資會扣押證件嗎拿著家人準備的飯盒和加熱的魚排飯。阿姨望著電視，和我點了點頭。

「阿姨今天狀況還好嗎？」在使用加量的嗎啡止痛和額外的類固醇後，阿姨顯然看起來輕鬆許多，不再像幾天前就算掛著呼吸器仍然大口喘氣，臉上的表情透露，即便病情惡化，但未在阿姨身上造成過度嚴重的負擔。

「還不錯，今天感覺好一些了，比較不會那麼喘，痛好像也有控制住。」阿姨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真誠地回答我。

「太好了，看來止痛藥有發揮效果，阿姨如果有任何不舒服也請告訴我，我會轉達醫療團隊，並即時做出調整的。」大致詢問阿姨身體各處的狀況並簡單做了身體檢查後，我說出希望讓阿姨放心的話。我意識到自己心中的一股衝動，話語在喉頭間打轉，這是我一直希望能夠跟阿姨拉近距離，並且鼓勵他的對話。

「阿姨，我覺得你好幸福，每次來到這個房間，都可以感受到家庭很溫暖的感覺。」 我忘記當我說出這句話時，我是不是看著阿姨，在那短短的幾秒鐘，我把自己內心的感受說了出來，但當我聽到阿姨的回應後，我沒有後悔自己的決定。

「對呀！我也這麼想，說真的，有他們三個子女，我真的沒有遺憾，我從以前就沒有罵過打過他們，他們非常懂事孝順。」我想這是阿姨一生的驕傲，也是他在病苦纏身時，寧靜安適的來源。我想起當阿嬤在生命末期最難熬的時刻，一家人的凝聚給予他最大的後盾，孩子、孫子的愛混融在笑容和淚水中，我清楚地記得在病床邊和阿嬤回憶過往，祖孫感情緊密連繫。無論生命剩下的長度多短，我們已把寬度無限延展。我和阿姨因此開啟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篇章，不再是醫學生和病人的互動，而是人和人之間的連繫。

我主動和阿姨分享三年前和阿嬤共同經歷的點滴，也聆聽了阿 姨的生命故事。在那個當下，我似乎已分不出時空，心中的激動讓我無法分辨自己是不是回到了 三年前的我，站在病床旁，凝視著對我至關重要的人。我不曉得在和阿姨彼此分享生命故事的一小時內，我是不是提供了幫助或關懷，但我知道的是，因為和阿姨的互動，讓我得以鼓起勇氣，回想刻印在心中的最深處，但因為悲傷而不曾揭露的感情。闔上房門，我輕說了聲晚安。心中滿是感動和踏實，我勇敢地踏出了和阿姨建立關係地第一步，更意外得到珍貴的收穫。

之後一個多禮拜，我和阿姨與其家人維持良好的關係，每天固定的身體檢查總會搭上幾句寒暄問暖，同時他們也很關心我的學習狀況。因為和病人與家屬變得更加親 近，每天的查房前報告我也有了更多資訊能夠回報給主治醫師，除了症狀的消長，我也常常和團隊報告阿姨的心情、進食狀況、和家人的互動等等。

家屬和醫療團隊對於治療目標形成共識，在足夠的嗎啡壓制下，腫瘤在胃部與腹膜造成的疼痛受到控制，考量了胃部出血的風險及肺動脈與深層靜脈栓塞，我們決定先不給予抗凝血藥物。另外也提升類固醇的劑量，希望讓阿姨能夠維持充足的精神與食慾，接下來就是以症狀控制與安寧緩和為首要目標。直到安排出院當天，也是除夕前一週，我看見了從國外回來的孫子拿著圖畫坐在床邊，身邊圍繞著子女和親友，阿姨已經從罩袍換成居家衣服，臉上掛著微笑迎接著回家的這一天。

「阿姨，現在狀況比較穩定了，可以出院回家過年！恭喜阿合法當舖機車借貸利息怎算姨！」

「謝謝許醫師！能夠認識你這位年輕醫師讓我們全家覺得很幸運，也很有緣，祝福你未來一帆風順。」這是阿姨和家人給予我的祝福，我們互相道別，感謝彼此在兩週內的陪伴。我披著白袍走回醫師工作室，把最後一次的病程紀錄寫下，按下儲存鍵，我和這位病人的相遇告一段落，期望阿姨出院後，在家族團聚的熱鬧氛圍下過一個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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